發電設備行業堅持開放式自主創新

事情有時會給人意外的驚喜：在2004年發電設備超常增長，生產7137.9萬千瓦，同比增長90.87%，創世界各國年產量的最高水平之后，有關方面曾經預測2005年發電設備行業增長將會放緩到10%～20%之間。據有關統計，29家主要發電設備企業手持2005年合同總量達7520萬千瓦，估計經過發改委對電站項目的清理，合同總量有可能減少。然而，2005年發電設備行業的實際完成情況卻是：產量超過9600多萬千瓦，產值超過1萬億元。

　　這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自主創新與引進技術的消化創新相結合


　　2004年以來電工行業的總產值和利潤對機械工業的貢獻度分別超過了30%和50%。2004、2005年連續兩年我國新增發電裝機記錄迭創歷史新高，與之相應的發電、輸變電設備供不應求。中國電器工業協會副秘書長林以達在接受記者采訪時，使用了"井噴"這樣的字眼兒，來形容發電設備超常增長的行情。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是，在這種"井噴"行情的背后，發電設備行業自主創新的能力有了顯著的提高，自主創新的戰略正在開花結果。
　　記者在采訪中注意到，如果把汽車行業和發電設備行業作一個比較，同樣是以市場換技術，三大汽車集團落入了陷阱，而三大動力集團提升了自己的品牌。所以然者何？關鍵在于以市場換技術的"換"法不同。這使人很容易想起中國的一句古語：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
　　林以達告訴記者，發電設備行業選擇以市場換技術的路徑是，堅持自主創新與引進先進技術的消化創新相結合，在積極引進國外先進技術的同時，注重和加強對引進先進技術的消化吸收與創新，提高產品開發能力和新產品來源于國內技術所占的比重。很顯然，自主創新包括原始性創新、集成創新、引進消化吸收再創新。自主創新從來不反對引進技術，但要反對引進、落后，再引進、再落后。
　　我國發電設備行業對引進先進技術的消化吸收與創新，是從上世紀70年代開始的。以市場換技術的一個重要的做法，是實行捆綁招標。林以達介紹說，所謂捆綁招標，就是對與國外技術水平差距明顯、國內需求量較大的大型發電設備，由國家有關部門將國內用戶采購需求捆綁招標，以市場換取國外制造商轉讓先進技術，提高國內企業的設計制造技術水平，取得了成功的經驗和顯著的效果。
　　---形成了哈爾濱、上海、四川東方三大發電設備制造基地。上電、哈電、東電等優勢企業既有自己的品牌，又擴大了市場的份額，銷售收入超過100億元，產量跨過千萬瓦大關，進入世界發電設備制造特大企業行列。以東方汽輪機廠為例，每一次引進國外先進技術，都在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的基礎上消化、吸收并致力于自主創新與提高。如葉片是汽輪機的心臟，從最初510毫米葉片的成功研發到645毫米、660毫米、710毫米、800毫米、851毫米、909毫米、1000毫米葉片的成功生產，再到1200毫米葉片的成功研制，東汽在汽輪機核心技術的開發上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績。從首臺高國產化率重型燃機的研制成功，東汽現在已形成了批量生產能力。
---大型發電、輸變電設備自主研制取得重要成果。以水電設備為例，16套大型抽水蓄能機組捆綁招標，先后為葛洲壩工程、巖灘電站、二灘電站等研制出17萬千瓦、32萬千瓦、55萬千瓦水電機組。特別是在三峽工程中，在與國外合作的基礎上，成功地制造了70萬千瓦水電機組；而在三峽二期工程中，三峽右岸12套機組招標，哈電、東電各得到4套訂單。"十五"期間，輸變電關鍵設備國產化率明顯提高，500kV直流輸電國產化率已達60%以上，750kV變壓輸變電項目國產化率達90%以上，其中換流變壓器和電抗器已基本實現國產化。國內首臺500MVA/750kV特高壓電力變壓器，順利通過所有試驗項目。

　　---升級換代速度大大加快，產品結構不斷優化。組織了60萬千瓦超臨界火電機組技術攻關，組織了百萬千瓦超超臨界、60萬千瓦空冷電站、燃氣輪機聯合循環發電等項目機組可研報告，組織了30萬千瓦循環流化床鍋爐的技術引進及合作制造，產品升級換代速度明顯加快。以火電設備為例，國家重點國產化項目依托工程---華能沁北發電廠一期工程兩臺60萬千瓦超臨界火電機組，只用了26個月就全面建成，且帶負荷一次并網成功。30萬千瓦機組和60萬千瓦機組加速發展，2004年30萬千瓦機組由上年的34套增至62套，60萬千瓦機組由上年的12套增至28套。已占火電設備產量的60%以上。
　　---發電設備80%已立足于由國內制造。截至2004年底，已累計提供了270套30萬千瓦及20多套60萬千瓦火電機組，超臨界火電機組累計訂貨合同已有140臺，超超臨界火電機組訂貨合同已有14臺。我國第一臺自行組裝的單臺容量達25萬千瓦的F級重型燃氣輪機試車成功，自行設計制造了秦山一期30萬千瓦壓水堆核電站成套設備，60萬千瓦壓水堆核電站設備實現了設計自主化和大部分設備國產化，為廣東嶺澳百萬千瓦核電站提供了核島堆內構件及部分設備，基本具備生產百萬千瓦級壓水堆核電站成套設備的能力。
　　---提高了企業的核心競爭力。在電工電器行業的1萬多家企業和4700多家會員單位中，民營企業和股份制企業所占的比重已經超過了50%，一大批民營企業的產品被評為中國名牌和省市名牌。特別是在低壓電器、電線電纜和電機等行業中，民營企業已經撐起一片天。在電工電器38個分行業中，一些民營企業和股份制企業已經穩坐行業排頭兵的寶座，具有了與跨國公司同臺競技的實力。例如，新疆特變擊敗西門子入主沈變，就是一個典型的案例。
　　林以達談到了這樣一個顯著的變化：2005年30萬千瓦機組生產了81臺，30萬千瓦以上機組生產了126臺，亞臨界、超臨界和超超臨界60萬千瓦及以上機組，生產了45臺---現在一年的產量，超過了過去一個五年計劃的產量。為什么會有這樣大的變化？這是因為，過去是電力部門買國外的成套設備，我們從中"分一杯羹"；現在是電力部門買國內的成套設備，我們向全球采購零部件。一句話，過去是我們的企業給跨國公司打工，現在是跨國公司開始給我們的企業打工了！


　　自主創新是一個系統工程


　　林以達表示，在"十一五"期間，發電設備行業的自主創新是個重點，需要進行認真的調研。
　　在"十一五"及未來20年中，我國電力工業仍將高速度發展，與之相應的發電設備行業仍將局面紅火。然而據預測，2006年電力供求的緊張關系將趨于緩解。這就為發電設備行業的自主創新提出了一個新的課題：一方面從短期來看，發電設備行業需要應對"井噴"式高速增長潛伏的市場風險，避免大起大落；另一方面從中長期來看，發電設備行業需要面對"十一五"期間每年潛在的3000萬～3200萬千瓦高參數、大容量、低污染發電設備的市場需求---這似乎是一個矛盾，而找到這個矛盾的平衡點，很有可能就抓住了發電設備行業自主創新的重點，明確了發電設備行業自主創新的主題。
　　黨中央關于第十一個五年規劃的建議明確提出，"十一五"時期"資源利用效率顯著提高，單位國內生產總值能源消耗比'十五'期末降低20％左右"。而有關數據顯示，我國人均能源保有量是世界最低的國家，人均資源量約為世界平均水平的10%，人均耗能量不足世界平均水平的二分之一，而能源利用率較低，與世界先進水平相差10個百分點，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用能設備能耗高所致。例如火電設備供電煤耗比國際先進水平多19.1%，而污染卻遠遠高出工業發達國家。

　　林以達告訴記者，我們現在發一千瓦時電，需要消耗350克煤；未來的目標，是要把每千瓦時電的煤耗降低到300克以下。很顯然，發展大型、高效、低污染發電設備及超高壓輸變電設備，是發電設備行業在"十一五"及未來20年中自主創新的重點。這既包括發展大型清潔高效火電設備，消化吸收60萬千瓦級及以上超臨界和超超臨界機組關鍵技術，消化吸收30萬千瓦級大型循環流化床鍋爐關鍵技術，實現產業化；也包括發展大型水電設備，重點發展大型混流式機組和大型抽水蓄能機組，形成自主設計制造能力；還包括通過自主創新與引進技術的消化創新相結合，發展重型燃氣輪機聯合循環發電設備，形成年產3～4臺百萬千瓦級壓水堆核電機組的系統設計和成套制造能力，掌握1000千瓦級及以上并網型風力發電系統制造技術，設計制造1.5兆瓦變速恒頻風力發電機組。其中超臨界和超超臨界機組、核電是"十一五"規劃重點支持項目，60萬千瓦及以上機組超過70%。
　　為了真正實現發電設備行業火電、水電、核電、風電和氣電的"五電并舉"，需要把自主創新看做是一個系統工程。現在的問題是，這個"系統"還存在一些不完善的地方。
　　一是科技經費投入嚴重不足，正在成為制約自主創新的瓶頸。與世界發達國家相比，我國的人均科技經費投入僅為58美元，不足美國的8%，僅為韓國的15%。我國發電設備行業的科技經費投入不論是在總量上還是在投入強度上都存在明顯差距。中國機械工業聯合會的一位負責人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發電設備到了60萬千瓦超臨界這樣的高參數，要進一步技術創新單憑經驗是不行的，需要經過科學實驗，而要進行科學實驗必須有巨額資金的投入---而我們的企業面臨生存的壓力，哪里有這種巨額資金的投入？林以達對此也深有同感，認為科技經費不足正在成為制約自主創新的瓶頸。一方面，國家投入的少；另一方面，企業投入的有限。而由于體制上的原因，再加上原材料價格上漲的因素，發電設備企業的利潤率不到6%。而沒有一定的科技經費的投入，企業作為自主創新的主體，結果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二是發電設備行業的自主創新，既需要與引進技術的消化創新相結合，也需要得到共性技術的支撐，同時需要原創技術的創新與集成。兩次世界能源危機及環保問題的嚴重性促進超臨界火電機組的自主開發，而解決耐熱材料問題成為發展超臨界火電機組的最主要的關鍵。如氣輪機葉片材料須真空冶煉并電渣重熔，氣輪機高中壓轉子必須用真空碳脫氧工藝或電渣重熔鋼錠等。這種情況說明發電設備行業的自主創新是個系統工程，必須與建設創新型國家同步進行。
　　三是科技人才的培養、使用，是自主創新的一個核心問題。21世紀發電裝備制造業呈現出一些新的特征，例如產品綠色化、參數極端化、需求個性化，這就需要數量多、質量高的人才。林以達認為，沒有人才，談不上自主創新。人才的使用很關鍵，因為不使用人才，勢必留不住人才---我們既有這方面的經驗，也有這方面的教訓。科技要跨越，人才必須跨越。總的來看，發電設備行業人才的創新能力和人才質量仍有待提升。要人盡其才，杜絕人才浪費。留不住人才和人才的流失，是最大的浪費。沒有人才，談不上自主創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