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建筑商海外攬活不容易

對于媒體報道的前不久發生在阿富汗的恐怖襲擊導致11名中國建筑工人喪生以及去年5月

在阿爾及利亞發生的大地震中數名中國建筑公司的員工遇難身亡的消息，人們一定還記憶猶
新。筆者重提這些不幸的往事，不是為了搞什么噱頭，而是希望人們能夠從中看出一個信息，
那就是：中國的建筑公司正在悄悄地走向世界。有統計顯示，在180多個國家中，有300萬的中
國建筑大軍正在從事著各種建筑業務。

　　300萬中國建筑工人走進180國

　　有統計顯示，20年來，大約有300萬中國建筑工人走出國門，在海外修建鐵路、公路、水
壩、大廈等各類建筑工程。

　　根據為建筑業提供法律咨詢的國際律師事務所“眾達國際法律事務所”公布的數據，2002
年，中國公司承包了亞洲地區17．5％的建筑工程項目，延攬了中東地區9．5％的項目和7．
4％的非洲工程項目。美國權威的專業雜志《工程新聞記錄雜志》每年要為全球最大的225家國
際建筑公司進行排名。2002年，有43家中國建筑公司登上這個排行榜。

　　據位于北京的中國對外承包工程商會透露，中國企業去年總共贏得了價值176．7億美元的
海外建造合同，比2002年增加了17．4％。中國對外承包工程商會代表著大約1000家進入國際
建筑和勞務市場的中國公司。這家商會說，中國企業承建的項目目前遍及世界上的180個國
家，如尼日利亞的鐵路、伊朗的地鐵、緬甸和馬來西亞的水力發電工程、蘇丹的石油管道、阿
爾及利亞的機場和五星級賓館、美國的幾個小項目，以及其他一些國家的橋梁和道路等。

　　中國承包商從政府資助發展中國家項目上成功轉型

　　美國《工程新聞記錄雜志》的高級編輯圖拉茲，負責編輯這家雜志對全球最大的225家建
筑公司的排名工作。圖拉茲指出，中國建筑業在海外的活動近年來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一開
始，中國承包商是隨著中國政府對發展中國家的援助走向海外的。它們在東非和亞洲地區的發
展中國家做了很多工作。現在，它們已經變得更老練了，活躍在世界的各個地區，不僅僅局限
于幾個發展中國家。”

　　上面提到的“眾達國際法律事務所”駐北京的合伙人艾浩利，多年來密切關注中國建筑業
公司對國際市場的進軍。艾浩利對圖拉茲的看法表示贊同。他同時指出，中國建筑公司現在在
運作上比以前更獨立了。艾浩利說：“過去，中國承包商是在中國政府提供資助的國家里工
作，尤其是在發展中國家，特別是非洲和中東地區。目前情況已經發生了變化，中國承包商現
在進入比較發達的國家，比如新加坡和美國，進行投標并贏得合同，而不是靠中國政府貸款的
支持。這是與過去最大的不同點。”

　　中國建筑公司成功打入歐美市場

　　國際媒體近來紛紛報道，中國建筑公司已經開始打入歐美市場。今年8月，中國建筑工程
總公司的美國分公司———中建美國有限公司將在紐約的哈萊姆區破土動工，修建一座造價
1．9億美元的商業辦公綜合大樓，其中包括修建設有220個房間的萬豪華美達酒店。

　　此外，這家公司還贏得了總價值高達3700萬美元的南卡羅萊納州3所學校的承包合同，以
及一項價值370萬美元的紐約布魯克林區翻修地鐵站臺的合同。中建總公司是中國最大的建筑
商，在全球排名第16位。

　　中國的上海建工集團最近也表示，該公司將于今年8月在紐約法拉盛建造一座造價1．1億
美元的辦公樓。

　　據香港出版的《遠東經濟評論》報道，中國建筑公司進軍國際市場的一個新策略是，在海
外盡量雇用當地的工人和中下層管理人員。這是因為一些國家減少了進口勞工的數量，鼓勵外
國建筑公司多雇用當地勞工。

　　比如，在中國公司承包的埃塞俄比亞特克澤水電站工地上，2000名工作人員中只有1／10
是中國人。其中包括大約100名工程師，50名領班和50名隧道專家。

　　中國建筑工程總公司美國分公司的高級副總裁海斯透露，他們的30多名高層管理人員中，
只有20％來自中國。而建筑工地上的工人和下層管理人員都是當地雇員。

　　中國最大優勢：低成本愿吃苦修建水電站經驗豐富投標大膽競爭力強

　　多數專家指出，中國建筑公司在國際市場上的最大優勢是成本低。“眾達國際法律事務
所”駐北京的合伙人艾浩利律師說：“他們的優勢顯然是低廉的勞動力以及中國成本低廉的原
材料。”

　　《工程新聞記錄雜志》的高級編輯圖拉茲還指出，中國建筑公司愿意在邊遠地區艱苦、危
險的條件下工作，這是其他國家的公司無法比擬的。圖拉茲說：“他們愿意在很多其他國家的
公司害怕去的地方工作，比如阿富汗的大型修路工程。在那里修路的11名中國承包商的雇員被
恐怖分子殺害了。沒有很多公司會愿意在那樣的地區工作。”

　　《遠東經濟評論》指出，除了成本低廉以外，中國建筑公司還能為客戶提供修建基礎設施
的廣泛經驗，尤其是修建水電站的經驗。《遠東經濟評論》說，中國擁有全世界將近半數的大
型水電站，因此中國公司知道如何在比較短的時間內、以比較低的成本建造水電站。迄今為
止，中國公司已經在國際上贏得了很多修建大型水電站的合同。其中最大的是去年贏得的、在
蘇丹建造價值6．5億美元水電站的合同。此外，去年年底，中國水利水電建設集團公司也與贊
比亞電力供應公司簽署了一個建造價值6億美元的水電站的意向書。

　　艾浩利還表示，中國的建筑公司目前在投標方面表現得積極大膽，這也是一些西方國家的
建筑公司望塵莫及的。艾浩利說：“我認為他們現在的優勢是他們準備大膽地投標，準備利用
預制板等現代化技術。在現在這個發展階段，中國政府敦促建筑公司到海外去開拓自己的市
場。大部分外國公司有股東，他們要求公司取得一定的收益，賺取比較高的利潤；而中國公司
沒有這方面的后顧之憂。因此，它們能非常積極地投標，以非常低的、具有競爭力的價格贏得
合同。”

　　中國公司的不足之一：技術偏低正在逐步趕上

　　至于中國建筑公司的弱點，大部分專家指出，那就是技術水平仍然比較低。艾浩利說：
“他們的項目管理技術還沒有完全達到西方國家頂尖工程公司的水平。同時，他們在一些大規
模的高科技項目上仍然在掙扎，比如液化天然氣項目、修建高科技化學工廠等，他們還不擁有
許多西方公司多年來所掌握的經驗。”

　　不過，《工程新聞記錄雜志》的圖拉茲說，在這方面已經出現了一些轉變。圖拉茲說：
“過去，中國公司在技術方面不像日本公司、英國公司和美國公司那么先進。但是隨著越來越
多的外國公司向中國轉移技術，他們正在迎頭趕上。過去，外國合資伙伴把很多中國公司看成
是廉價勞動力的來源，然而情況現在已經發生了變化。它們雖然總的來說，在信息技術和管理
技術方面，還沒有達到最先進的日本、歐洲和美國公司所達到的水平，但是正在步步逼近。”

　　中國公司的不足之二：風險管理仍需重視改進

　　艾浩利指出，中國的建筑公司仍然需要重視和改進風險管理。他說，過去一些中國公司前
往孟加拉國、巴基斯坦、蘇丹等發展中國家，試圖按照中國的方式進行運作。結果，由于不了
解那些國家存在的風險和當地的司法制度，卷入耗資費時的爭端，虧了不少錢。

　　中國公司的不足之三：人才流失問題嚴重

　　艾浩利指出，中國建筑公司目前也面臨人才流失的問題。“他們很多最棒的

　　建筑設計師和工程師被一流的西方承包商和設計公司給吸引了去，不僅因為那些公司給的
報酬高，也因為他們將有機會從事知名度高、引人注目的項目。”

　　艾浩利說，中建總公司的董事長曾經表示，他的公司遇到的一個大難題就是如何留住最出
色的工作人員。因為最優秀的中國工程師是西方公司追逐的對象。艾浩利說，西方公司對技術
上有才華、工作上兢兢業業的中國工程師有很濃的興趣，使中國的建筑公司很難留住他們。

　　分析人士指出，前面提到的中國的建筑公司承建紐約市哈萊姆區商業辦公綜合大樓、南卡
羅萊納州3所學校等項目雖然不起眼，卻表明中國建筑公司在美國不再僅僅承接與中國政府和
中國企業有關的項目了。它們參與建造的這類項目包括中國駐華盛頓使館的部分工程、中國駐
芝加哥領事館以及南卡羅萊納州一個屬于中國國營家用電器制造商海爾集團的冰箱廠。

　　總的來說，發達國家的建筑公司目前在技術上仍然比較先進。那么，在技術上比較落后的
中國建筑企業如何開拓發達國家的市場呢？

　　中建總公司的美國分公司“中建美國有限公司”的高級副總裁海斯闡述了他們進軍美國市
場的策略。他說：“我們進入當地市場后，充分利用當地的人才。比如，在南卡羅萊納州，我
們建立了一個工作基地，我們在那里已經5年了。通過為中國公司海爾修建30萬平方英尺的廠
房，我們與當地的建筑分包商和管理人員建立了聯系。”

　　海斯說，在美國市場上，他的公司總是充分利用當地的資源，包括人力資源和物質資源。
他舉例說，中建美國有限公司目前有30多位高層管理人員，除了20％來自中國外，工人和中下
層管理人員，幾乎全部都是美國雇員。海斯說，很多人以為雇用來自中國的工人可以節省成
本，這種想法是錯誤的。“如果你從中國雇工人到美國來，必須為他們提供食宿和交通工具。
如果把這些費用都加起來，對公司來說省不下什么錢。實際上，對我們來說，使用當地人才成
本更低，也更好。”

　　不過，艾浩利說，中建美國有限公司在美國雇用當地勞工，主要是因為中國工人取得美國
簽證很困難。同時，中國工人離開中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這是一個變化。他說：
“中國公司從傳統上來說不愿意雇用外國人。現在他們已經開始賞識外國建筑師、工程師和管
理人員所帶來的價值，尤其是在外國市場上。”

　　艾浩利說，中國公司已經意識到，需要雇用當地的員工，讓他們和中國員工一起工作。這
不僅能提高效率，也為中國員工提供了向外國員工學習的機會。

　　《工程新聞記錄雜志》的圖拉茲指出，出于成本方面的考慮，中國的建筑公司現在甚至把
部分工作交給印度的建筑公司去做。

　　發達國家的建筑公司仍居領先位置

　　海斯說，中建美國有限公司希望進入美國建筑公司400強的排行榜。大部分專家也認為，
將來會有越來越多的中國建筑企業打入美國市場。

　　不過，總部設在西雅圖的全球設備技術公司的總裁羅斯曼認為，中國建筑公司進入美國市
場的規模不會很大，因為在勞工和建筑規章方面還存在很多障礙。

　　羅斯曼說，在工程技術和項目管理方面，發達國家的建筑公司目前仍然居于領先地位。
“在管理和工程技術方面，中國正在迎頭趕上，也決不缺少人才。中國的教育體制很出色，中
國人也很精明強干，但是一些發達國家在建筑業的設計和工程方面仍然居于領先地位。據我所
知，西雅圖的卡里森建筑師事務所正在為中國的項目和建筑進行設計。”

　　《華爾街日報》的報道指出，中國建筑商面臨的長期挑戰是，不僅以分包商的身份參與大
型項目，而是更上一層樓，以總承包商的身份來承接整個項目，因為后者的利潤更豐厚。

　　目前，在《工程新聞記錄雜志》上羅列的全球225個最大的建筑商里，中國企業占了
20％。但是它們承接的項目價值僅占這些項目總價值的6．1％。